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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保路运动”的另一面

成鸿篇巨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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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末,四川掀起轰轰烈烈的“保路运动”,清廷派湖北新军入川镇压,造成武昌空虚,为武昌起义奠定了基础。以往,学界对“保路运动”的研究过于依赖反对铁路国有的这一面,忽略了成都绅商争夺地方财权的动机以及假借“保路运动”掩盖真相的本质。袁伟时在《中国铁路(1863-1949):在愚昧、专制、侵略下挣扎》中研判:“闹得最凶的川汉路,筑路几乎没有什么成绩……账目的混乱和黑幕却十分惊人……从四川总督锡良到各级官员、士绅纷纷插手,雁过拔毛,层层盘剥。”而今,在《戊戌谈往录》中,著名文史学家陆建德教授通过最前沿的史料研究,揭示了“保路运动”的另一面,全面、真实地解读了地方分离主义势力引发的“多米诺骨牌效应”。

清廷的灭亡,是近代中国政治、经济和社会各种矛盾叠加、激化的必然结果。雪珥的《辛亥:计划外革命:1911年的民生与民声》考证,地方分离主义与中央集权是晚清的主要矛盾,而“保路运动”使这一矛盾人为引爆。清廷“铁路国有”政策触动了民族情绪,与外邦银行签订的600万英镑、长达40年的《川粤汉铁路借款合同》被鼓噪为“卖国”,让川路既得利益者找到了挑动民众与政府对立的绝佳借口。

“闹了46年的修成渝铁路问题,四川人白白牺牲了两千几百万两银子,辛亥年还流了一场血,到头来没有修成一里路。”民主革命家张澜在《与周善培谈撰写四川保路运动回忆录》中感慨万千。

清廷“铁路干线国有政策”本意是惠民,并非旧史学家所认为的官僚资本的贪婪、傲慢与偏见,通过剥夺民营资本而自肥。商办铁路弊端丛生,川湘两省农民对“租股”多有訾怨。所谓“租股”,基本“等于是强行集资摊派”,“被”当了股东的川民哪有什么股权!陈瀛涛《四川保路运动史》载,由于“一个把持各地租股局和总公司的集团……当保路运动一发生,他们便在成都和各州县积极活动,有的成为保路同志会和保路同志军的领导人”。

他们以“路亡地亡”恐吓、欺骗已受伤害的民众,有此“民意”基石,川汉路局、四川咨议局自然就有不予配合川鄂湘粤四省督抚查账的“底气”。最终,暴力镇压成为清廷“不得已而为”之选择。

许多真相被道出,但更多的真相被隐瞒。“既得利益者……寻找各种借口,向(以布政使身份护理四川总督的)王人文施加压力,请他代奏中央,要求收回铁路国有成命……强调民间拥护商办:‘入股踊跃争先’‘川民认川路为命脉,就使节衣缩食,仍然照常入股’。”通过翔实的史料分析,陆建德教授在《戊戌谈往录》中指出,清廷和既得利益者斯时的“态势已经了然”,“紫禁城里的病弱之猫根本抵不过地方上的几只硕鼠,后者的法宝就是阻断来自紫禁城的声音,垄断面对川民的话语权”。这一点,从“保路运动”主将邓孝可的《川路今后处分议》就可“窥豹一斑”。其虽著文“盛赞”铁路国有政策,但我们很清楚地看到,邓孝可之言“十分具体”:“(路股现金)使用权……留归咨议局与川汉公司的特权阶层。”只字不提普通股民的权利。

对一些人来说,“保路运动”成了他们谋利的契机。一方面,“川路”既得利益者试图“拿住”政府,利用铁路“国进民退”大赚一笔;另一方面,又不想让中央政府知悉其财务账目。这看上去像是“有问题找政府”,而实质上,“在那个利益集团成员的眼里,国家财政收入只是一只不设防的大钱袋,任人捞取。”然而,政府总是有着自己的“人格”,有着自己的利益追求,再孱弱的政府也没有完全受人摆布的道理。所以,清政府在申斥王人文的电文中叱责四川省“咨议局……辄肆要求……有不可告人之处”。因为利益集团没有获得特别的好处,“保路运动”揭开了序幕,“老人、妇女、儿童乃至社会边缘人物都被发动起来,使之进入‘爱国爱川’的神迷状态”。民国政府成立两年,就用比清政府保利股票更不靠谱的空头许诺,相继收回8条商办铁路,而民国数十年,四川寸轨未铺,蜀道更难。

“通过暴力手段夺权并且占有财源,这是辛亥年四川各地的共同特征。”在《戊戌谈往录》中,陆建德颇为关注筹建川路的那笔“集资款”。路没修,这笔“集资款”去了哪里?那些横尸川蜀督府衙门前的川民,大概至死都不曾知道他们自己被当枪使了?跳出历史片段看历史,我们才能把握历史的全貌。正如陆建德所言:一个伟大的国家必须有色彩丰富的历史记忆,不然不足以应对形形色色的挑战。

文章来源:检察日报